今日下班，偶然发现路边竟有卖枸杞头的。心血来潮，买了一斤。递给老太太10块钱，我们都愣了几秒，原来我等着她找钱，而人家等着我加钱。一问价，16块钱一斤。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，春天的枸杞头，竟如此昂贵。
这是一种带有明显苦味的半野生蔬菜，4月底5月初正当其时。在江浙一带，人们常在这个时候采摘。苏州这边，小贩们刚卖完荠菜，又接着卖枸杞头，故有“荠菜开花枸杞香”的谚语。
其实，枸杞头以前并不贵。曹雪芹在《红楼梦》中，就借探春的口说过：“二三十钱可以吃油盐炒枸杞芽儿”。可见，当时它非常便宜，做法也非常简单。但这些年，由于野生的枸杞越来越难找到，使得价钱水涨船高，几乎变成了一种珍蔬。
明代王磐曾在《野菜谱》中写了一首关于枸杞头的歌谣：“枸杞头，生高丘，实为药饵来甘州，二载淮南谷不收，采春采夏还采秋，饥人饱食如珍馐。”而且书中还提到它被饥民称为甜菜头，春夏采嫩头熟食。《救荒本草》也说“采叶炸熟，水淘尽，油盐调食，做羹食皆可。若渴，煮叶作饮，以代茶饮之”。可见，明代的枸杞头不仅是杜荒野菜，还可以作为茶叶来饮用。
枸杞头在江浙地区又被称为枸杞菜、天精草，而在四川则被称为地地菜。从诗经中已有“陟彼北山，言采其杞”的句子，国人吃它的历史少说已有四千年。唐代的陆龟蒙也特别喜欢吃，写了篇《枸菊赋》，其中有“春苗恣肥，得以采撷供左右杯案”。可见他把枸杞头拿来请客了。到了宋代，苏东坡也也对它大加赞赏，在《小圃枸杞》中写道“越俗不好事，过眼等茨棘。青荑春自长，绛珠烂莫摘”。看起来它是一种被古人称赞的蔬菜。
很有趣的是，把枸杞头作为蔬菜主要在江浙、福建和广东。而真正以枸杞闻名的宁夏，吃它却没那么多了。比如在苏州，枸杞头经常和肉丝一块炒来吃，微苦清而不寡。如果清炒吃腻了，还可以凉拌或者煮粥喝打汤来换换口味。
明代高濂的《遵生八笺》中就曾提到当时的凉拌做法：“凡欲食此野品者，须要摘洗.洁净……先办料头，每醋一大酒盅，入甘草末三分，白糖霜一钱，麻油半盏，和起作拌菜料头，或加捣姜少许。”标准的江南凉拌的法子，甜咸味。
在昆山当地，还有将枸杞头剁碎后和肉末混在一起包成馄饨，或者和春天最后的一拨雷笋切碎了一起清炒。浙江一代有将它和鸡鸭一起炖汤的做法，据说有很好的滋补效果。在福建，枸杞叶经常用来炒鸡蛋，可以治疗老人及妇女的体虚多病。凉拌生吃还可以治疗视力减退，夜盲等症。如果再加一点枸杞和猪肝、猪肺、猪心一起炖汤，就有降肝火，降血压的妙用了。
中医认为枸杞头味苦性寒，《日华本草》说它有“除烦益智，补五痨七伤，壮心气的功效”，唐代名医甄权把它和羊肉做成羹汤，据说有除风明目的疗效。
我把这一斤枸杞头清洗干净，下锅大火快炒。吃到嘴里那种清苦的滋味，的确还是久违的味道。陆游说它“甑中枸杞香动人”，真的是别有韵味。
上世纪90年代初，美国农业协会专门到中国搜集各种蔬菜种子，其中就有豆角、菊花脑、芦蒿、茼蒿以及枸杞，据说还掀起了中国蔬菜的热潮。只是他们把枸杞头多用来作为蔬菜的沙拉，除此之外别无他法，这未免有点太暴殄天物了。论吃枸杞头，说到底还得看中国人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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